奇谈怪论：疫情面前，中国人更怕死吗

作者：马修

从网上言论来看，厉害国的老百姓似乎非常认可和感谢政府的社会、经济、生活完全停摆的封城抗疫策略，虽然全球疫情还没结束，谁笑到最后还很难说，但国内暂时的疫情被控制住，已经让官民上下按捺不住弹冠相庆了。

各国的抗疫措施，几乎没有完全一样的，瑞典和中国，应该是两个极端，当然瑞典也不是完全放任不管，而是对老年人等高危人群重点保护，有序放开年轻人的正常生活，禁止大型聚集性集会。而厉害国则是彻底的让整个社会停摆，不但封城，而且封户。说起封城（lockdown），除这两个国家外，其他国家也多多少少采取了这种措施。只不过封闭的程度的不同。可网上的粉红们认为中国目前的抗疫措施是“标准答案”，是唯一正常的措施，希望人家“抄作业”。对人家的不抄作业，还恼羞成怒，从讽刺挖苦到幸灾乐祸，背后的这种心理动因，实在难以理解。不过也有粉红不理解的事，其他国家的民众尤其是美国人对较严格抗疫措施的抗议行为。对这些他们不理解的行为，网上不乏讽刺挖苦的话，典型如“看来美国人真不怕死”、“欧洲人真不怕死”，“在欧洲人眼里，自由比生命重要”等等。

新冠肺炎远远不是那种一出门就死的恶性传染病，目前的总体感染死亡率也就比流感多一点，用怕死不怕死来形容对待疫情的态度，实在是奇谈怪论。就算是可以用是否怕死来解释，难道中国人真的就比美国人和欧洲人怕死吗？这肯定是胡扯，中国人又不是特殊人种，人性都是一样的。中国人中，有怕死的，也有不怕死的；同样，欧美人也有怕死和不怕死的，估计这两种人的比例在任何国家应该差不多吧？那为什么看起来中国人“更怕死”呢？不是中国人更怕死，而是“不怕死”的人被“怕死”的人代表了。

“不怕死”的人，或者不愿上网发表言论，有可能成为“沉默的大多数”；更大的可能，在目前只能歌功颂德的舆论环境下，对抗疫措施有异议、不同意的言论很快就被删帖了，甚至删帖人都可能被拘留，更没有可能出来游行示威，主张自己的权力。中国人看起来“怕死”的人多，其实是网络过滤之后的一钟幸存者偏差，不怕死的人被怕死的人代表了。美国当然也有怕死的人，但人家是民选政府，政府的任何政策都要考虑各种不同价值观的选民的诉求，因此，看起来抗疫措施非常“佛系”，甚至没有章法，这其实是多元化的价值观和诉求在政府层面的反映。或者说民主国家的抗疫措施，无论怎么被粉红所不齿，都是各种怕死与不怕死的人的博弈的结果，本质上是老百姓自己的选择。而在厉害国，政府是全能政府，老百姓根本没有任何质疑和反对的余地，即使不同意这样做，也没办法，只能被代表。

当然，怕死或不怕死，只是一种夸张或调侃的说法，抗疫是在遏制病毒传播和所付出的代价之间进行权衡的结果。而且这种权衡也是每个公民的权衡，如封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遏制病毒传播，但必然会影响经济运行，自己可能会失业，自己的生意可能会受影响或破产，这些人可能认为工作比防疫更重要；而有些人可以在家办公，行业性质决定了他们不会失业，或者他们所从事的行业反而受益疫情，因此他们可能会欢迎这种封闭措施；有些人觉着病毒很可怕，先保命要紧，有些人则更从理性和科学的角度思考，认为这种疾病没有媒体渲染的那么可怕，这些人肯定不希望自己正常的生活被干扰。政府在权衡，每个人也在权衡，正因为权衡，所以不可能走极端，那种停摆式的封城在民主社会就不可能被实施，这根本不是怕死不怕死的问题，也不是人家的政府不负责任的问题，其实这正是老百姓至少多数人的选择。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困惑的，美国因新冠死那么多人，老百姓为什么不生气，而警察因暴力执法而致死一名黑人却引发全国性骚乱。这个问题非常复杂，美国的抗疫措施，很大程度上是老百姓自己的选择，当然怪不得别人。当然，老百姓是否真的不在乎，11月的选举也能在很大程度上体现出来。而且美国是个联邦制国家，各州的政策不同，有的抗疫措施严些，有的松些，甚至象驴之争、党派政治也在抗疫措施中充分体现。而弗洛伊德之死，则暴露了美国社会根深蒂固的种族歧视和警察暴力执法的顽疾，属于系统性的和政治弊端，老百姓肯定要抗议。

与我们刚才讨论的话题相关，还有一种我们在国内经常听到的，政府自夸所谓“不惜一起代价”抗疫。这句话似是而非，听起来似乎政府还在意人民的生命健康似的。但所谓代价都是和取得的成果相提并论的，即成本与收益的权衡。有什么收益能值得“不惜一切代价”去获取？上文已经说到，新冠肺炎其实是一种相对温和的传染病，死亡率只比流感高一些，而且对中青年人几乎没有危害，对这样一种疾病，值得“不惜一切代价”去防控吗？而且，对个人来讲，正如刚才说的，有人“怕死”，有人“不怕死”，每个人为了不被感染，愿意选择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无可厚非，但政府是否有权力随随便便就替老百姓付出代价？政府尤其是中国的政府，掌握了国家绝大部分权力、财富和资源，但所有这些都是老百姓纳税或让渡权力所得，政府并不拥有超然于国家、社会和老百姓的资源，也就是说政府拥有并可调度的一切，最终都是属于老百姓的。因此，政府付出什么代价，最终是要老百姓买单的。假如说老百姓可以制约政府、可以通过选票选择政府的话，则其实正是老百姓在成本与收益之间进行的一种权衡，但中国的老百姓没有这个权力，只有被代表的份。尤其是利益诉求本来是多元化的，政府擅自不惜一切代价，自然会损害一部分人甚至大部分人的利益。

这样说或许比较抽象，那我们看看那些所谓的“代价“都是什么吧：在疫情期间，医院停止正常的诊疗活动，手术不能进行，急诊不再接诊，癌症患者不能及时化疗，尿毒症患者不能进行透析，这要产生多少冤魂？新冠病人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为了阻断病毒的传播，各行各业停摆，商户不准营业，多少人破产，多少人失业，多少人几个月没有收入，到现在为止，影院还不准营业，近百万营业从业人员没有收入或失业；那些流落海外，不能回国的留学生和务工人员，他们是否也曾相信战狼组包机来撤侨？还有疫情期间不幸滞留疫区的外地人，他们流落街头，无钱甚至不允许住宾馆，捡东西吃。他们不幸成为“代价”。这种人间悲剧不一而足。所谓不惜一切代价，其实就是让普通老百姓付出的代价，他们没有权利或渠道发出不同的声音，更不可能去抗争，只能被代表，对任何质疑，轻则删帖封号，重则拘留或以寻衅滋事的罪名被判刑。还有一句类似的话“还有类似的一句话要把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 ”，每听到这句话，我就想得不到急诊救治的心脏病患者的生命和健康排在第几位？

(XYS20200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