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打疫苗想到的
作者:黄明红
昨天听一个朋友说她刚打了辉瑞疫苗,因为她想打的科兴疫苗始终没有被新加坡政府批准使用,所以只好打了辉瑞。听她说得这么无奈,我倒也不吃惊,因为已经不止一个人这么说了。我在新加坡一宣布开放给45岁到55岁的人打的四月份就赶快登记,四月份就安排上打了第一针。当时,公司里大部分同个年龄段的新加坡同事也都登记去打了,只有一个担任高管的原籍来自中国的新加坡同事说,他要等科兴疫苗,因为科兴疫苗是传统的,organic的,更安全可靠。这也是我第一次听人用“organic”来形容科兴疫苗。我问:“如果科兴疫苗这么好,为什么新加坡不批准使用呢?”他说是政治原因吧。我说:“政府说的是科兴没有提供更详细的临床试验的数据给卫生科学局进行评判,所以没有办法作出结论。辉瑞已经是公认的有效率高达95%,为什么不打呢?”他说:“这种新的疫苗的副作用还不知道,而且可能要很久以后才看得出来,所以还是先不打吧。”我于是也不再说什么了。
今天,从方先生的twitter上看到不少中国各地在争着打疫苗的视频,人们冲着、跑着、喊着、推着、挤着、撞着,扶栏倒了,有人跌倒了,有人喊着会死人的,人们还是一个劲地往前冲,我不知道他们冲去怎样一个地方?我不知道他们了解他们要打什么疫苗吗?我只知道,国家卫健委5月29日通报:【全国新冠病毒疫苗接种超6亿剂次。回顾这场“史上最大规模疫苗接种”的节点,接种速度不断加快,5月12日以来,每天单日接种均超1000万剂次,5月26日单日接种更是突破2000万剂次。这是疫苗接种的“中国速度”。】原来,这些挤挤搡搡的人们全转成了“中国速度”。不知道我的高管同事愿意去成为“中国速度”吗?
那“中国速度“四个字在我脑中挥之不去,突然感觉这一堆堆的人慢慢缩影成了一个奔跑的人,他面目模糊,脸上只写着恐惧,狂躁不安,拼命挣扎,拼命往前跑,因为”中国速度“在追着他,他跑着跑着就倏地一下消失在空气中,转换成“千万”“亿”的数字,然后只剩下“中国速度”不变地闪现,背后隐隐约约还有一张脸。
我有点心悸,甩甩头,让头脑切换到我两次在新加坡打疫苗的情景。知道轮到我打疫苗之后,我上网选了一个靠家近的CC (Community Center),确定了两针的时间。临近时,就收到一个来自MOH (Ministry of Health)的短信,提醒我要带着IC在约定的时间去打针,建议穿袖子容易卷起来的短袖衣服。我于是按着约定时间到CC,看大棚下排着几排间隔大约一两米的白色的椅子,有人在坐等。我把我的短信给了工作人员看一下,他就告诉我坐到其中的一个白色椅子上。我们就一排一排依序排队进到一个大厅里,有工作人员就给了我一个手册和一瓶矿泉水。大厅的两侧是一排工作人员坐在一张小桌子后面,前面放着一张椅子给打疫苗的人。我们先在大厅中间的椅子坐下,等待工作人员引领自己到大厅右侧其中的一个小桌子。工作人员拿了我的IC核对,问几个过去两周是否出国、发烧、手术还有是否过敏等问题,就给一张我你个人资料的小单子,我拿着那个小单子就到大厅侧面的小隔间里,有护士就跟我寒暄问是左撇右撇等,我伸出手脸转向一边,针打下去也就两秒的事。护士耐心地帮忙贴上好贴,并在小单子上写下时间,说需要在外面等候。我一转身出来,就又有工作人员引我走到椅子上坐下,待我坐定后,工作人员俯身耐心地解释说我需要在座位上等半个小时,这中间如果有任何不舒服或需要上洗手间随时告诉他们。我就坐下来看手机,前面的人依序慢慢地被叫到名字。过了整整半个小时,我的名字被叫到,我于是坐到左侧的小桌子前。工作人员把小单子收回去,再一次核对我的名字,问我的感受,交代我多喝水,说回家后如果不舒服如发烧手臂痛都是正常的,一般可以吃止痛退烧药过了一两天就好了,如果情况严重才需要到医院给医生看等等。我谢了她离开,要出门时门口的工作人员递给我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瓶洁手液和两个口罩。整个过程安静有序平和体贴,出门后对新加坡政府无端地生出一种好感。
想着在新加坡的打疫苗经历,我心里顿时颇为心安,甚至有感恩的感觉。我庆幸,我不会成为“中国速度”。但是,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他们会成为“中国速度”吗?想起我和一位新加坡uncle聊天,他告诉我他要去打疫苗,尽管他有哮喘。我问:“ 您不担心打疫苗有副作用吗?” 他说:“不担心啊,你看,李显龙总理都打了,我还怕什么呢?”
我多希望我在中国的亲人们可以不需推挤,不需奔跑,也可以像这位新加坡uncle一样这么坦然。
(写于2021年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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