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1966-8-17
陈毅接见外事口几个学校的学生时的讲话
陈毅
1966.08.17
我要提前讲话,我站着讲,我站惯了。大家积极热烈发言,旗帜鲜明,不是模棱两可,我赞成你们的态度。有些重大原则性争论,不能含糊其词。今天多数派,少数派,没有讲话,我都不得罪,来个折衷主义,但总要找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怎麽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搞到底?可以在这个前提下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团结起来,消除分裂对立的情况。
我出席这个会议,感到有困难,有办法,有希望。就象毛主席说的那样,我不认为有什麽了不起的,致命的,不可克服的障碍。中央全会公报中有五个克服:克服以反革命修正主义和”左”,右倾机会主义诸方面来的阻力,克服困难,克服缺点,克服错误,克服社会上的阴暗面。你们现在一派人开会,另一派不参加;这派人一个主张,另一派人另一个主张,用大字报盖大字报。二外就有这种情况,很多人互相不理,不招呼,甚至打架,以尖锐的语言攻击对方。刚才那个同学讲的也有些道理,是有人身攻击,你们对他的话要耐心听完,我就是耐心地听的。
我来不是发指示的,发指示又要犯错误。我已经犯了错误,刘新权的工作组,华侨三校的工作组,张彦的工作组,就是我派的。张彦的工作组是最坏的工作组,已经可以说是黑帮了。其它工作组怎样,还要审查他的工作。张彦停职反省,前五天才得到中央批准。人家以为我包庇张彦,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权力。我要是滥用职权,一个晚上就可以停他几十,几百个。但是,这是关系一个人今後的问题。他是副主任,处理这个问题要慎重,我怎麽能一个人决定停职呢?还有组织决定,不能一下子用大权把人压倒,不能来了老子揍你,那样做有些人会说我有革命热情,可是过后我还要一家一家地去给人家作揖、磕头、道歉。张彦和彭真的关系,他自己也说不清,没法辩白。
根据中央十条精神,工作组最好不派。工作组派去了,工作组做得也不好。但是,这是毛主席亲口说的,不能说工作组都是坏的。要一分为二,要保护。你们不要又造谣乱传,找对证,还找到毛主席那儿去?他都七十三岁了,有人要揪我,说刘新权后面有大鬼,刘新权后面就是我。就是北京五十九个学校,全国一两百个学校都来揪我,我也不怕。害怕就不是共产党员。我就那么不争气?我迎接这个挑战。看看我陈毅到底是人是鬼。大革命对任何人都可以怀疑,这不犯罪。彭真、陆定一、罗瑞卿、高岗、杨献珍都犯了那么大的错误。为什麽你陈毅不犯错误?开始我就对工作组说让大家去搞,红的说不黑,黑的也说不红。
知道我情况最清楚的是党中央,是毛主席。我和他在一起四十多年了,我也清楚他。我也有很多大字报没有贴,我对那些同志那么满意也不可能。他们要贴谁的大字报都可以,不要划框框,我们的同学不要怀疑他们的动机。革命运动横扫一切,最后是人是鬼,是红是黑,总会水落石出的。党和毛主席,广大的群众是公正的,我们就依靠这一点。
我对个人的问题不愿谈,欢迎贴大字报。你有见解可以贴嘛!对不对那是另一个问题。你一张大字报怎麽能给我定论呢?我一张大字报也不能给你定论,要事实下结论。
我们多数派同志有好几千,少数派同志有几百,几十,都是革命师生,都是党的依靠,是党培养的接班人,党和毛主席对你们抱有极大的希望,这是根本的问题。
所有的同志对我的讲话满意,但只是宣传对他们有利的观点,这样搞得我也莫名其妙,不敢讲话了。我不能指示,要靠你们掌握。如果你们能把我的意见选择几条好的,我就很满意了。我没有资格给你们讲什麽,如果说有什麽资格,那只是经验多一些。你们能很好地学习毛主席思想,学外语,准备为党干五、六十年。我们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世界是属於你们的。我六十六了,顶多能工作二十年了,那时就八十六了,看到青年们这样积极热情,拥护党,拥护毛主席,我很高兴。
本来五点钟我就要接见一个不见报的代表团,晚上我要是能把节目推掉,我愿意熬战一夜,和你们谈话,我愿意和少数派谈,我不怕。对我怀疑的,我要和他们见面。我不是你们革命师生的敌人,而是你们的同志和朋友。我是同情并站在革命师生一边的,是站在多数和少数整体一边的。今天我讲话伤害少数派我不干,伤害多数派也不干,这只会使局势更复杂,不利於文化大革命的进行。我也无权伤害工作组,我没有这个权利。
张彦镇压革命,和彭真的关系难以交待,但我们无权把他整死。这个同志工作了三十多年了,总还做了些好事,怎麽能在两个月中犯了错误就给他一条绝路呢?这不是毛泽东思想。要帮助他改正错误。李宗仁回国都不这样待他,毛主席接见他,周总理和我到上海去接他。他杀了几十万共产党,难道就不是大牛鬼蛇神吗?我们揭露张彦是积极的,是帮助他改正错误,对大家都有教育意义。有时我们说扔了吧,毛主席说不,要废物利用,拿来用一用,增强无产阶级力量,做反面教员。这就不是以消极地打击处理。我们不能损害工作组,也不能包庇工作组,包庇错误立场就不对了,那样无鬼也有鬼了。工作组的错误我也有份,我愿同工作组一同来检查。工作组当时天天就在这个屋里向我汇报,犯了错误我有一份责任,我怎能推卸责任呢?我们要讲请道理,达到团结,把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外事……(不清)中外交(学院)、二外、华侨三校这些学校的工作组都是我派的,我派的工作组最少,共四个,所以犯错误犯得也少,同学们谅解这个情况,派工作组出去犯了各种不同的错误,可能有方向性,路线性的错误,可能是镇压群众。犯错误的轻重不同,有的工作组成绩多些,要大家评,不能光少数派评,也不能光多数派评,也要征求工作组本身的意见,这才是民主,我要是自己就下结论,以后谁也不听我的了。派我们是你……错了你老先生就躲在一边了。功劳都是你的,错了你就溜了,这样不是黑帮也是黑帮。有些错误我同意了,有的没同意,全挑起来也不对,各有各的账。不要各强调各的,不能说我都正确,不但口子越拉越大,打人了,口舌战了,大字报战了,互相都说被打了,我这个审判官就很难讲话。
最根本的问题是如何解决,要找老师,要找毛泽东思想,不要片面引用毛主席的话,要全面地找毛主席的话,要找伟大的毛泽东思想。
哪个是片面的?我不讲。你们不要片面,要理解我讲话的精神,要完整领会毛泽东思想,那么几小时就可以解决问题了,用不着对立。工作组撤走后已经对立两个星期了。
上星期四、五,周总理代表中央正式通知我,外事口几个学校,外语学院、国际关系学院、二外、华侨三校归“八办”来管,而我不要插手外语院校的文化革命,由中央文革小组责成“八办”来管,我完全拥护,政治组织上都不管了。我问他:“同学来找我,我还可以不可以见?”他说最好你去抓机关的革命吧。我这几天每天见同学,我给你们讲,这是非法的,是违背总理指示的,还要去找总理解释的。我完全可以一推不管,也不会犯错误。我被同学的革命热情感动,同学来找我,我还是要见。我是共产党员,我也要参加革命,干革命不是非法的。
各校提出要我去走走。这周或下周,我有机会一定去。这回我的责任也没有了,我以一个共产党员的身份去了解一下情况,发表一些议论,还可以谈谈看法,有好处。现在对立得很厉害,需要第三者说说话,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
外交方面门市部太多,二外文委对我满意,因为我去得不多。昨晚九点开始斗张彦,会开得有秩序,是文斗。今天下午是否武斗很难说。在二外几分钟就理了两本条子要我回答。我这个岗位就是经常犯错误。因为没有时间,我要是能见你们,去你们学校,对文化革命有点帮助。我愿意去。
你们停课到明年二月,时间多,有充分的时间考虑,不要急于解决。我们就不同。你们太性急了,这样批评太性急了,这样整会把我老头子整死的。天塌不下来,工作组跑不了,问题是要解决的。怎麽思考一下,找到一条路,就需要完整地向毛主席著作请教。
昨天几位同学把话传错了不要怪他们。我也不怪他们,也许我没有讲话,也许他们没有听懂我的意思。你们回去不要传错了,增加复杂了。
工作组是应该回去检查的,犯了方向性的错误是要坦白交待,检讨错误。在工作组问题上大家都要学习,通过对工作组的评价大家都提高一步,不要有另外一个想法。同学有另外一个想法也不犯法,但主要应采取这种态度。
大学生活不能过一辈子。再过两三年你们就要出去工作了。今後你们去当工作组也要犯错误,也会被揪回去斗,这样想想问题就容易解决。
我听到有少数同学挨了另一部分同学的斗。工作组以党的名义组织斗,有的斗争方式很恶劣,使同学精神受到损害,受了苦。同学们一定要把问题搞清。这是文化大革命方向性,路线性的错误问题,要求回来澄清,同学们的这个主张是对的,是可以理解的。
我不吹嘘,我讲话素来痛快,有时很错,有时很准,你只要一讲我就懂了。我过去也挨过斗,不要以为我是靠褓姆在温室里长大的,我不是一帆风顺的。挨斗不是坏事,要很好地吸取教训。准备今後几十年中还要挨斗。你们挨的算什麽斗?文得多了,这要感谢毛主席,无非是不吃饭,不睡觉,让写检查,逼供信,带高帽子游街,派人盯梢嘛!我们过去挨了斗,不准辩论,拉出去就枪毙了,吊在梁上打,吓死人。我绝不造谣,用冷水灌鼻子,用棍子夹手指头,问你招不招。手会完全见骨,皮破肉烂。我不是在诽谤共产党,这些问题毛主席来了纠正了。这种刑才是逼供信。这是有悲惨历史的。你们挨的还是文斗。要吸取教训,以后你们当干部斗人就不犯错误了,这是千金难买的教训。
外语学校说他们那里三天不让吃饭,一星期不让看病,还有人盯梢,我听了哈哈大笑,这是小巫见大巫,你们那不算什麽,算不上。我不愿自我吹嘘,一个革命(者)不挨斗就算革命家?斗得越多越好,没挨过斗那就危险了。伟大的领袖挨斗挨得最多,有二十多次。你们不要把这些写成大字报来宣扬,这种无组织无纪律无政府主义不好。
毛主席思想最有意义的是人家斗了他,他受了委屈,不报复,不急于要澄清。毛主席在三四,三五年受了严重的迫害,没有他的领导,……(数字不清)江西苏区沉入血海,教条主义搞不下去了,要毛主席上台。有人说要把江西的账算了。毛主席说只要让我来,我就努力干,现在要团结对敌,把长征这个问题搞好,别的将来再解决,现在不要解决。中央好多同志反对过,斗过毛主席,毛主席还同他们合作,不念旧恶,站得高,看得远,”宰相肚里能撑船”,气量大,不是眼中有一点灰尘就受不了。这次斗毛主席我不在,我是拥护毛主席的。毛主席上台时,我没参加长征,留在南方打游击。当打电报告诉我毛主席又领导革命时,我感动得流了泪,感到中国革命有了希望,他挽救了中国革命。
毛主席不是狭隘的个人报复主义,是伟大的共产主义者,你反对我,拥护我都行,拥护我,我也不是那么欣赏你。我不是责备那么,那么挨过打要澄清,在某些方面那么是有理的,我要求那么学习毛主席,听懂了这些话,着重听这个,那么就有办法。
二八、二九年我反过两次毛主席,犯了两次大错误,就觉悟高了,就不反了。你们说你们不反,不要把结论作早了,几十年大革命就说不定,还要考验你们。有时主观上拥护,好心肠,还是犯了错误,毛主席思想也不一定学到手了,我就是反对,拥护,怀疑,再拥护的。伟大的毛主席思想是全世界的天才思想,我们不见得就领会了,就没有抵触了,你们十,八岁就会领会了?我很怀疑。毛主席思想很重要的是实践,解决团结问题也就是证明你们是真革命还是假革命的实践,不通过实践,领会了只是假的。
少数派有优越的地方,你们挨了整,你们是拿着这批资本团结全体同学斗黑帮,还是拿着它不很好地利用,这是你们的问题。我建议拿着这笔资本去搞团结,不要指责多数保皇包办革委会,跟着工作组走,不要认为(我)就比你先进,这样团结就越来越远,就搞不到一起。要站在最前面,学生和学生,阶级友爱第一。你们要是能替多数人,工作组讲话,就有毛主席的风格。扭住不放,就是挨了斗,风格就比较低。毛主席就是先斗过蒋介石再说,才挽救了中国革命。
我就学了毛主席。一次我代表中央上山去找游击队,他们把我捆起来,吊起来,说我西装革履,出入南昌,广州,是国民党特务,硬不讲理,七天七夜挨了打,还要枪毙。後来我说服了他们,放了我。那次他们把我左脚的小拇指都搞段了。有的人现在还在。後来这支队伍由我指挥在南京,上海做战很久,成了一支很好的部队。这些同志都是很好的同志,比兄弟还亲。後来他们有机会就对我说那次待我不好,很难过,说要是枪毙了我就太可惜了,就犯罪了。革命中你有错,我也有错,就不谈了。我们要比阶级兄弟还要亲,我绝没有利用这个机会打击他们,他们之中有很多人牺牲了,很有共产主义风格。但他们把我们捆起来七天七夜无论如何是错的。我能处理得好,是学毛主席的,是老师教的。你们不要以为成天学毛选就懂了。中央四位负责同志说要当你们的学生,那是鼓励你们前进的,你们不要以为你们就真的高明了。
多数派也不要凭着多数指责少数派。工作组进来,合法的进来的,拥护它,这不坏,应该拥护,这没错。工作组犯了错误,为什麽把错误搞到我们头上?将来还可能同党中央对立起来呢!你们也有你们的理由,我完全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你们光坚持一条就不好,对立起来无助于团结对敌。他们强调自己有预见性,赶走了工作队,达到了目的。你们要同情他们挨了斗,我们要多讲他们的好话,赞扬他们。少数派替多数派讲话,多数派替少数派讲话,大家也替工作组讲好话,也要工作组讲讲哪些对了,哪些错了,这样开半天的会,问题就解决了。这不是折衷主义,是毛泽东思想。把少数派压下去我不赞成,把多数派压下去我也不赞成,把工作组整死我也不赞成。要揪我,我不怕。我是老运动员,大风大浪千千万万,还会翻了船?我错了我就承认,不错我就不承认,把错误推在我身上我不同意。被斗的人体会到痛苦,也要谅解斗人的人。斗人的也不要以为自己老有理,也替被斗的人想一想。可能我们错的多一些,他们没错。谁有这个高姿态,谁就是这个大革命的领导力量。谁以为自己就是对的。正确的,就会使局势更复杂。
你们干革命还刚刚开始,把学校交给你们,你们要很好地管起来,这是毛主席给你们的很好的考验。团结起来,一斗,二批,三改,不要校长,院长就是替毛主席争口气,打击了帝国主义,修正主义和整个世界的资产阶级,要争这口气。不要所见太小,所争太少。我讲得很透彻,不含糊,我不怕犯错误。不然就很危险,就还得派校长,你们还得搞二次革命。打架,大字报互相骂,你盖我的大字报,我盖你的大字报,不派工作组还得派调查组,党代表,还是老一套。学生自己不能管自己,要麻烦国务院,麻烦中央。老实说,我管外交部一个大部是有经验的,管军队也有经验,管一个学校管不了。我们要坚决拥护毛主席思想。问题完全可以在互相郑重,互相让步的基础上得出原则的结论,很好地解决。你们干革命还要几十年,……(不清)你们是今後斗争中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有什麽杀父的冤仇?就是有杀父之仇又有什麽了不得?还是革命为重。为了伟大的共产主义,为了毛泽东思想,我们沉得住气。斗错了我不记较,还在你的领导下干。我们要有这样的高姿态,你不是领袖也是领袖。
这几天我就卖这本经。过去我错斗过人,我都道歉的。二七。二八年两次对我是很难忘的教训。五四年五反。五二年,五三年三反,我处理太严,我道了歉。处分有的取消,有的减轻了。斗错了的人我就报中央,我不坚持,立即改正,我就不是顽固派。人家斗我时我难过,我斗人时我也要想想这种心情。革命中混战乱斗是很难免的,挨了斗再斗人,劲就不那么凶了。
我的话不带任何约束性,不强迫多数派,也不强迫少数派接受。除此外别无他。我只是以同志的资格发言。少数派,多数派开会商量一下,学习毛主席著作,回来斗黑帮。工作组问题如果两派游击比较一致,随时可以回去检查,对立情绪是工作组的后遗症。为了文化大革命,工作组全部牺牲也应该,无非是戴高帽子下跪,你们都是老红军,戴了高帽子,我请你们吃饭,给你们赔礼,挨点斗没什麽了不起。刘新权这个老红军是不错的。这四十五天我讲话是有倾向性的,那就是搞好团结,搞好大革命……(一句话不清),中央解除了我的责任,我不要卷进来,我就不相信解决不了。依靠群众的觉悟,完全能解决。少数派教育少数派,多数派教育多数派,多数派和少数派互相教育,联合起来教育工作组。老同志犯了些错误是难免的。你们以后就不犯错误?这是不可能的。
好了,我得赶快走了,以后再谈。我很高兴和你们谈话。
CCRAD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