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有很多事实证明,在(納粹)德国,也有人在反抗!”
“在同盟国,我曾听到有人激愤地表示德国人和纳粹是一回事,但这是不对的。这个说法也是站不住脚跟的。有很多事实证明,在德国,也有人在反抗!“
《願榮光歸香港》
我前幾年在香港工作過一年,這邊也有一些朋友,因此我會經常過來。記得今年五月份的時候,我和朋友在大浦中心城附近的一個路口等紅綠燈,毫无预兆的說起即將要推動的送中條例。我很黯然,說,難道政府是傻的嗎,他們不知道香港的國際影響力從何而來?香港的核心價值在哪裡嗎?香港真的要和大陸法律接軌嗎?說到大陸的法律,就忍不住渾身發抖。無論你是賤如草芥的平頭百姓,還是曾經顯赫一時的權貴,但凡敢于挑战极权的“威嚴”或者絆腳石,下場就是毀滅。那个我们日思夜想要逃脱的牢笼,香港政府要亲手把自己往里送吗?為什麼要推這個法例?
朋友只是淡淡的說,大家會反對的,沒有那麼容易推行下去的。可是我仍然很悲觀,是的,那種大陸人特有的悲觀——這個極權怪物被餵養得過於巨大,尤其是這幾年來,已經越來越沒有任何底線和忌憚。在大陸,反抗的結果是什麼,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慄。可是,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志在必得”要推行的法例,我们能赢吗?
我沉默著,朋友更加沉默。他比我見過更多遭受不公平待遇的弱勢群體和飽受折磨的為弱勢群體發聲的人。可是我們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共同的信念:再漫長再黑暗的夜也有天亮的時刻,我們悲觀但決不放棄,我們就是要和黑夜斗命長。
回大陸之後,一想到如果這個法例通過,香港與自由文明之間的鐵門將會轟然落下,內心的驚擾和心痛無處訴說。在很多年前,大陸還能談論公民社會的時候,有一些人總是說,哎,中國人是搞不了民主的!後來看到雨傘運動被鎮壓,那時我就想,政府為什麼不好好愛惜香港,留下一個民主制度試驗田,對於整個中國的前途有百利而无一弊啊!可是,現實朝著越來越壞的方向發展,直到銅鑼灣書店的老闆被跨境抓捕、被可笑的安排到央視認錯(永遠是這老一套而百試不爽)。每念及此,心痛難捱。
所以在五月底的一天,无处诉说的我,在微博上傳了一張圖片,圖片上寫著:“30年來香港從收容政治難民轉為輸出政治難民,這一個大顛倒,提供了人類歷史上社會文明急速淪落的典型。香港已經徹底變了樣。” 我只發了一個字,慟。
200萬人遊行的那一次,我正好在香港。我當然和朋友去了街頭。我吃驚的發現,排隊等車的人一直排了幾條街,但是大家都淡定自若、井然有序。我看到百萬餘人的現場,人在其中並不覺得空間逼迫,那是因為人和人之間留下的相互尊重的空間,我還看到這種密集的現場,地上沒有一個紙片,最後我要坐地鐵回到住處時,看到一群學生提著巨大的垃圾袋在撿拾垃圾,我看到大家臉上都是堅定的神情。回來翻看FB,看到“救護車過紅海”。
雖然心裡還在為頭一天自殺的義士悲痛,但是那一刻我已經知道,榮光必歸香港。我敢說,全世界都沒有一個地方能像香港一樣,擁有這麼美好的人民。
再一次回去之後,我驚聞一個朋友619當天晚上在微信朋友圈發了一張遊行照片,只有一行文字:今日份香港。他便在半夜被“請”進了派出所和另外的安全部門,整夜和半個半天的審問訓話之後被放出來,被要求不要再多事。
我的家人後來也分別給我發來信息,說讓我不要因為同情遊行學生而為自己惹來麻煩。家人對我一直都是寬容的,雖然我很少和他們聊這些事情,但是他們從來也知道我對政府和社會問題的立場,卻從未阻止過我。可是這一次大概被大陸的各種恐嚇新聞嚇怕了,所以主動來警告我。那一刻,我突然怒不可遏。我說我知道底線在哪裡,我已經為自己的犬儒而心痛自責不已,我連朋友圈都沒有發過,你們何來此言?!我幾乎將那一段時間的壓抑傾瀉而出。
我幾乎天天會關注香港的進展,看到你們受傷、你們流淚,卻什麼也做不了。看到你們在絕望之中,還玩起鐳射筆演唱會,我看著那張新聞圖片又笑又哭。總是想起在香港的小區巷口給我發傳單的十多歲的文弱女學生,我日日擔心那些走上街頭的學生,卻又自私的希望你們要鬥爭下去。
而我如犬儒一般坐在這裡,連朋友圈都不敢發,因為我頻繁出入海關,在一些朋友的提醒下,我甚至將我拍的很多現場照片設置成隱私狀態。我自問,我有什麼資格來為你們祈禱和祝福?
但是畢竟,我也有一些和大陸的朋友一對一溝通、或者三五人小群的溝通機會,每次只要有這樣的機會,我就會事無巨細的向他們解釋這個過程和背後的原因,即便他們的疑惑或者反對都是毫無道理,我也會極盡耐心的大小道理、大小事實、盡量深入淺出、根據不同對象的解釋,即便對方的言語非常無理,我也會心平氣和的仔細解釋。我所能做的,不過如此,那就是珍惜每一次對方願意認真和我溝通這些話題的機會。
11月25日,機緣巧合之下,我又一次正好來到香港。我從高鐵站出發回到住處的大巴上,我看著勝選的各種新聞,一路上又哭又笑。我翻出619在街上拍到一張照片,一個學生舉著一人高的亞克力板子,上面畫著香港地圖,寫著“2015年區議會選舉 建制奪298席 打破建制壟斷 自己香港自己救”,還有標語牌上寫著:“登记做选民”,那一刻我真想痛快的大叫一聲:你們居然做到了!我將這個消息告訴還談得來的大陸朋友,他們驚恐萬分,因為擔心這會迎來更殘酷的鎮壓。我笑了,我說,香港人也害怕也擔心吧,大家都是吃五穀雜糧的普通人,但是他們和我們最大的區別就是,他們沒有我們那種骨子裡的恐懼感。朋友黯然了,說,是,骨子裡的恐懼,我們都沒意識到我們有多慘。
夢一般的1125,你們做到了。這必將是彪炳千秋的歷史時刻。
感謝這個樹洞的發起人。如果不是這個項目,我想我將沒有任何機會在任何地方如此暢快淋漓的寫下一個犬儒者壓抑已久的情緒,寫下這些,內心才稍感安慰。我也奢望,這些能讓你們稍感支持,雖然我明白,我輕鬆的敲著鍵盤,很有可能發出去這些文字之後便會在下意識的恐懼中從電腦上刪掉這些文字,我的這些可笑的恐懼,和你們的犧牲相比,轻若浮塵。
請你們萬萬保重,自由的路,道阻且長。為了這個“免於恐懼的自由”。我的心會永遠和你們在一起。我的言行,會抓住任何一個可以為你們歌唱的機會為你們祝福。
榮光必歸香港。
“在同盟国,我曾听到有人激愤地表示德国人和纳粹是一回事,但这是不对的。这个说法也是站不住脚跟的。有很多事实证明,在德国,也有人在反抗!“
99.99%的大陆同学都在谴责「废青」「暴徒」,不管是回国的,出国的,还是留港的,作痛心疾首状仿佛他们真的对这座城市有多大爱意
我不敢去想象那些人在经历什么,也无法去做什么事情。我只能简单地去声援,去解释。其实很多时候,还是无力和无奈的。但我一直相信香港的力量,相信香港值得这样的抗争,值得他们为之奋斗的自由。
我觉得我在见证历史,我仿佛开始理解为什么父母一辈对曾经的64也是如此冷漠。因为现在的大陆对香港也是如此。
一方面看着年轻人承受着各种不合理的暴力,另一方面还要看到国内媒体喊打喊杀、落井下石,而我距离你们只有几百公里,却什么都做不了,不能亲自上街、不能为你们做后勤、不能跟周围的亲友澄清真相、不能在任何群聊发声